(我们)两个人走夜路,江边很危险。天黑了,我来扶他(虚云老和尚)。我说:“师父啊,您年纪大。”那个时候他九十多,比我现在年龄大,我还只有二十几,多一点。“师父啊,我来扶你。”他看我,看我一下,把手给我轻轻拿开,“不要了。”我说:“这路太危险”。“你不要扶我啊,以后我们俩个人各走各的路。”我把手就放了,有数了。结果各走各的路。 嗯,他自己说,他在这个劫难里头,应劫而来,还账的。我几十年以后回想他,我也是应劫而来,发愿来的。“五四运动”这个文化断层了,我不能不来。 我到现在一生,不单是佛法——密教、显教、禅宗,乃至世界的知识学问,没有办法有交代出去,一个人都没有。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,我有那么好的机缘,文化、军事、政治、经济、教育等等,包括禅宗、密宗、道家,什么,无所(不包),因为我的法缘好,佛学的名字叫法缘。你们想求、想学的东西,拼命去找、求人,我的都是这些前辈们送过来给我。 ——南怀瑾先生
再说虚云老和尚,这位禅宗的大德。我也是他的弟子,我常常讲:师父啊!你不要变成讼棍。怎么讼棍?一辈子跟人家打官司,到处打官司。为什么打官司?庙子被坏人占了,不肯搬出去,他没有办法,只好去告他,又把庙子盖起来。他发愿要重新修成一百二十个庙子,每个旧庙子,他都要把它修过,大陆上的旧庙子被军阀和坏人占去了,他要把这一批人赶出去,所以到处跟人家打官司。 那个时候,我说:“师父啊!你发心到处盖庙子,要盖就盖好一点嘛!马马虎虎的不行。”他说:“你这个孩子,我们都做完了,后来的人做什么事?”嘿!这有道理,我们做得那么好,后来的人光享福,还做什么事啊!以前在重庆的时候,人家请他去做护国息灾法会。那个时候,政府里很多人都是他的皈依弟子。有一次,天黑了,一下码头,我搀着他,怕他跌倒,他当时九十多岁了。他把手一推说:“不要扶了,以后,我们各走各的。”这句话就告诉我,两个人的道路不同,他剃他的光头,我留我的头发,各走各的路。 ——《习禅录影》
中国一百五十年来一切问题的根源,就是文化教育问题。
——《南怀瑾讲演录》
文化是人类民族的灵魂,尤其是一个国家民族,切不可自毁灵魂,但取躯壳地糟蹋文明,更不可自毁千秋的文化大业,而偏取后世的一家之言,便当作金科玉律。那是必有自忏孟浪,后悔莫及的遗憾啊!
——《原本大学微言》
我常说,一个国家亡了不怕,是可以复国的;最怕自己国家民族的文化整个亡掉,那就翻不了身了。诸位青年同学千万要注意,将来的时代,我们的文化要你们年轻一辈的挑啊,不能使自己国家民族的文化种子断绝。
——《孟子与离娄》
人类正面临着一个新的危机。……我们过分迷信科学的万能,以为自己可以超迈古人,而任意推翻传统,杜塞了几千年来,无数圣哲们替我们开发出来的教化源泉。……要复兴东西方固有文化的精华,互相截长补短……更应谋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与融会,以期消弭迫在眉睫的人类文化大劫。
——《中国文化泛言》
我们老祖宗几千年的中国文化快要断根了,命若悬丝,国家民族文化的生命像一根丝一样吊住,很脆弱很危险了。要怎么培养它,把它重新接起来?“承先启后,继往开来”,这是现在青年同学们的责任,因为我们老了,寄望在你们身上。
——《廿一世纪初的前言后语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