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文化得以保持三千年,很大程度上有赖于女性,这个很重要了。大家没有好好看我这本书,一个家庭有个好主妇、有个好妈妈,才可以讲齐家之道。男人是英雄,征服了天下就做皇帝,但把这些皇帝的账算一算,除了周朝的天子,周文王一家,没有几个好皇帝好家庭的。秦以后,汉、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,大家可以翻开历史来对证看看。不过中国历代都有好的主妇,所以讲到中国的教育,齐家之道,母教最重要,有个好的女性很重要。像影响我很大的是我的祖母和我的妈妈,当然父亲影响也大,但是不及我的祖母跟母亲。现代女性教育很普及,可是女性反而很难做好贤妻良母,将来就更难了。所以我在《原本大学微言》中,把历史上这些王朝以及家庭,大概拿来批判一番,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母教的重要,女性的重要。
大家学佛,虽然读书不多,但念过《金刚经》吧?佛是转轮圣王,转轮圣王就是治世的帝王,所以释迦牟尼佛生下来,算命看相的说,这个孩子将来长大应该做转轮圣王,统治全天下,则天下太平;如果不做转轮圣王就要成佛。成佛是干什么呢?走教育、教化这一条路线,也就是师道。
中国文化三个道路,一个是师道,做老师教化、教育,超然的;一个是君道,做治世的转轮圣王,那是好的帝王,不是普通的领袖;再一个臣道,做个好的宰相,辅助圣君使天下太平。君道的转轮圣王是非常重要的,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有个好太太;转轮圣王有七宝,第一宝就是女宝,好的夫人,这太难了。所以我写《原本大学微言》提出来,中国这么多皇后,算是好皇后的,第一是朱元璋的太太马皇后,第二是刘秀的太太阴丽华,当然唐太宗的皇后也不错。所以齐家之道是最主要的,要有好的教育。但要做到齐家是非常难的,我预言过,二十一世纪起,不止中国,整个世界都没有婚姻制度了,将来都是拍拖一下就好了,没有家庭了。
齐家之道在女性,因此一个家庭要有一个女性主持。不止中国,你看十九世纪以前,西方的法国、德国、意大利,还有美国、英国等等也都有好主妇啊,可是儒释道三家,以及天主教、基督教都是重男轻女的,包括佛教在内。佛教说女人不能成佛,我不认同,佛经上明明说过有女人成佛的啊!又说女人不能出家,我也不认同;即使释迦牟尼佛现在再来,我还可以跟他讲,这个怎么搞的?你可以方便说,但不要搞错了。诸位,现在整个人类社会已经在变了,时代女性受了教育以后,所谓“男主外,女主内”做不到了,贤妻良母也做不到了。未来没有家,也没有夫妻制度,生活都乱了。所以讲女性的教育,与带孩子的关系问题,实在太严重了。
可是我们现在的教育,没有了!大家办学校的要注意了,传统上,中国的教育是从胎教开始,从怀胎就开始教育了。古时都有规定的,夫妻分房,然后家里挂的画、有的东西都要改变,胎儿会知道。生出来以后重要的是家教,是家庭父母的教育,不是靠学校的。我看现在人,大都把儿童教育寄托在学校,父母家长自己本身却都有问题。
依我几十年经验看来,许多家长都犯了一个大错误,把自己达不到的目的,寄托在孩子身上;自己书没有读好,希望孩子读好;自己没有发财,希望儿女赚钱发财;自己没有官做,希望儿女出来做官。这个目的是很严重的,每个人都望子成龙,望女成凤,然后托给学校自己不管,自己的言语行为又大多是乱七八糟的,影响到孩子。
家教里头最重要的第一个,是胎教,母教,母亲更重要。记得当年我在辅仁大学上课的时候,有一次我正好担任哲学的讲师,以为顶多五六个学生要听哲学,上去一看,坐满了一堂。本班有八十几个人,大都是女学生,因为我来上课,其它系的同学都来了,窗子外面站满了。我说你们疯了,怎么来学哲学了?哲学是疯子的学问啊!我说你们是联考分过来的吗?现在教育随便把你分了系,不管学生的意愿,也不管学生的成绩。他们说,是啊!我说,不得了,你们赶快转系,或者去谈恋爱吧!同学们哗然大笑。有学生问,老师,为什么这样讲?我说,现在的女孩子大学毕了业,看不起普通人了,至少要找个硕士、博士啊,比自己高一点的,东选西选,最后一个种田的都不敢娶你做妻子了,看到你大学毕业好可怕啊!你们先把人生目标,人生哲学搞清楚,读什么哲学啊?
这就是哲学!做女性,最难的是做一个贤妻良母。现在女性受了教育以后,出去做事了,孩子不会带,饭不会做,菜不会煮,衣服不会缝,家管不好。譬如生个孩子,第一流的家庭,受的却是末等的家教,把孩子交给佣人们去带,然后再把孩子送到学校里头,责任推给学校;要是犯了法,还推说这是社会问题。我说我不认同,我们都是社会一分子啊!他犯罪做了坏事,和我有什么关系啊?和大家又有什么关系?社会是个抽象的名称耶!怎么能把家教的问题推给社会啊?
我们有一位同学,她说想办女子大学,这更要注意《礼记》里头的〈内则〉一篇,还有《列女传》,是我们传统上关于女性的教育,包含对子女的教育,甚至性的教育,告诉你性行为是怎么一回事。性的教育很重要,古代都有啊!现在反而逃避了。这些道理,必须要注意的。
摘录自《廿一世纪初的前言后语》
这个人类社会的天下,主要的是男人一半,女人一半,平等!平等!女人并非是从男人拿出的一根肋骨变化出来,所以女人并非是永远附属于男人的。这都是传统文化很明显平实的基本原理。但是东西方的人类文化,自古以来如“宗教学理”以及“伦理道德”等的学说,甚至都把自然社会观念的形成,同样的“重男轻女”,变成了以男性社会为中心的现象。
其实,我国的历史传统文化,自有上古的记载开始便很公平,认为远古人类的社会“只知有母,不知有父”。开初原来都是以母性为中心的社会。但因男女天然的生理不同,在女性的生理周期以及最为重要的怀孕和生育时期,乏力再去自谋饮食和其他劳务,很自然地必须要男性的帮助和照顾,因此就渐渐形成习惯,建立了男女结合共同生活的家。因为有了“家”的形成,又渐渐演变成“男主外、女主内”的初步习俗。然后为了饮食和生活,才自然地知道收藏、储蓄、占有、开发等行为,就初步形成了如后世所谓的“私有财产”或“家庭经济”的基本形态,这正是合于唯物史观发展的原理。但这是没有加入人性心理变化成分的观念,更没有涉及人类社会发展的“自然”和“必然”的规律。有关这种综合性的“人类社会”的发展变化进程,以及它的循环往复的法则,在孔子所著《易经·序卦》里,都早已有了很科学性的逻辑理念了!
因此,在中国传统文化中,对于远古、上古史,便都有对“母性社会”母系为中心的简单记载,称之为“氏”。我们姑且避开天皇氏、地皇氏、人皇氏来说,存在有巢氏、燧人氏,乃至伏羲氏、神农氏,直到黄帝有熊氏——因其母生“帝”于轩辕之丘 (河南新郑),因名 “轩辕”;长于姬水,故又以“姬”为姓。但从黄帝以后,仍称颛顼高阳氏、帝喾高辛氏。直到帝尧开始,人类社会的文明渐盛,才改变以母系为中心的习惯,从其封地开始,改称为 “唐尧”,乃至“虞舜”。可以说,从尧舜以后,以男姓为中心的“族姓”风俗,才开始建立。至于认为“氏”即是“姓”的观点,那是汉代儒家们从“重男轻女”的狭隘思想开始,才把母系为中心的“氏”,曲解改变过来的。事实上,中国历代历朝的政府所习用的,都是秉承上古传统文化的习惯而有分别,直到清朝末代还是如此。如男人冠 “姓”,女人冠“氏”,男人称 “丁”,女人称 “口”,后来才统统混合通用,就叫某某 “姓氏”的 “人丁”或 “人口”。其实,这种区分的称呼,不是阶级的观念作用,是适合逻辑的分类而已。
如果再向上溯,那就必须要如荷马的史诗 《奥德赛》、《伊利亚特》或屈原的《离骚》一样,要推到远古流传的神话,才是代表历史的根源了。例如传统的古史神话之一,说黄帝和蚩尤的战争,那位被后世称为“战神”的蚩尤,头触“不周之山”,因此而使“天塌西北”、“地陷东南”,所以使中国变成了现在的地势,西北高,多沙漠,东南低,多海洋。好在感动了我们大家的老祖母女娲氏,看不下去了,才出来“炼石补天”哩!女娲称“氏”,仍是代表了上古以母系为中心的意义。而且人们所生存的最伟大的天地,有了严重的缺憾,还是要靠这位人神之间的老祖母出手撑持,才能挽回人类的浩劫。女祸氏,才是代表了人类母性的最伟大的光荣和功德。
好了,我又说累了,也觉得自己愈说愈远了,就到此打住。为什么我要从远古说起,以母系社会为中心是什么道理呢?简单总括一句,要特别提出声明,我是认为中国文化传统继续保持了五千年,大半是靠过去历史上女性伟大的牺牲,以及她们“忍辱负重”的功劳。换言之,女性对中国传统的社会文化,的确犹如女娲氏“炼石以补天”的功德。但这是说过去,今后是如何?我也和大家一样,只能知过去,并不能知未来,更不明白现在。
可是我们传统的历史文化,如从黄帝开始,下至夏、商、周三代前后,都是依循“重男轻女”的男性社会观念为中心,关于女性,大多只记其反面。对于因得力于母教的记载,少之又少,只有在商汤以一旅中兴邦国的故事,还稍微表彰了商汤革命的成功,是得力于母教的成就。其他所记载的,都是注重因女祸而破家亡国的故事,反加极力描写。如夏桀因嬖妹喜而国亡;商纣因嬖妲己而国亡;周幽王因嬖褒姒而国亡。看来夏桀、商纣、幽王,还远远比不上后世的唐明皇,他却是:
空忆长生殿上盟 江山情重美人轻
华清池水马嵬土 洗玉埋香总一人
美女子和美男人,那是天地父母自然生成的艺术品之一,它本身并不一定有善恶好坏的作为。无论是普通老百姓,或是一个帝王,因为有了美女而终至于国破家亡,那是男人本身没出息,专门拿妇女来做代罪羔羊,不算是公允!
但到了西周的古公亶父东迁岐山,再到周文王、武王的兴起,总算在历史上有了公平的记载,极力赞扬周朝初期的“三太”(古公亶父的后妃太姜、文王的生母太任,以及文王的后妃太姒,事见前述),外带及周武王的贤后邑姜,她是太公望之女,“贤于治内,辅佐武王。有妊,立不跛,坐不差,笑不喧,独处不倨,虽怒不詈”,生太子诵,就是后来的周成王。因此在孔子的思想观念里,对于“治国齐家”的重要,不要忽略女性的功劳,并且极力赞颂周初姬家母教和母仪的伟大,关于周武王革命事业的成功、周朝的兴起极力推崇,因他有了十位最重要的贤臣,其中一位,还是女性呢!
摘录自《原本大学微言》
我们在这里看到,你看你们研究了佛学,观世音菩萨思想好先进啊,提倡女权的呀,她讲了半天这里又提倡起女权,所以观世音菩萨在东方经常现女人身,他说女人可以当皇帝可以做总统。「若有女人。内政立身。」内政,现在新的学校里大学里头有家政系,以前开设了家政系,以为家政是干什么?以为家政是烧菜、做饭的。所谓家政就是总务,做总务管内政的,就是管家。管家很重要啊,对不起啊,诸位女同学原谅我,我这个话已经讲了,二十几年前我在几个大学联合演讲就讲了,骂这些女同学,可是没有骂诸位啊。我骂当时那些女学生,我说「你们来到大学干什么?」满眼一看,哎呀,都是女学生,现在大学里头。我说你们真上当啊,读一个中学、高中,赶快找一个郎嫁了就对了,读大学毕业了以后,将来嫁不出去啊,将来想嫁一个种田郎都做不到了。我觉得我是硕士,起码嫁个博士,那个博士不博你了,博士没有,硕士两个人平等的没有,嫁个比你低一点教育程度你不干,我说你们不是被教育耽误了?而且你们受了教育那么高干什么?受了教育高的女性既不能做贤妻又不能做良母,不要说咸妻不能做,甜妻都不能做,即不甜又不咸,干什么呢?第一等结了婚变成职业妇女出去上班、下班,生了孩子以后,第一流的家庭,小孩受最差等的教育,自己没有好好管教。这很危险啊,我很反对啊。知识越高的女性……这个社会,社会、一个国家要靠教育建立,教育的基础建立在家庭教育,不是学校。家庭教育的基础在于母教,母亲的教育,世界上所有的伟人,了不起成功人物都有一个好妈妈,都是母教成功的。爸爸次要,爸爸都是笨蛋,母教很重要,都要有个圣母。我说你们到大学里,将来既不能做贤妻又不能做良母,甜妻也够不上,第一流的不过做一个职业妇女,一天昏了头。所以当年有一个美国留学回来的女性,不讲这个人名,一讲你们都会知道。她来看我,提倡妇女运动的,这位同学带来。噢,在我前面讲了半天,最后问我「老师啊,你赞不赞成?」我说「我是赞成啊。」「老师你都赞成?」认为我的思想不晓得多顽固。我说「我赞成啊,男女平等啊。」我说「我不但举双手赞成,你如果提倡,我两个脚一起举起来,四个脚举起来赞成。」她说「真的啊?」我说「真的。」我说而且重男轻女几千年应该要平等,翻个身了。我的赞成,赞成什么?一切要女性第一,站在前面,将来打仗做工做什么都要女的,然后男的给我回家去,做菜带孩子,在家里打打牌,你们赚钱来养我们男的,只有这样才平等翻身。她也一愣啊,脸都绿了。我讲平等嘛,男人搞了几千年莫明其妙搞不好嘛,应该翻过来你们去,打仗也你们去打,你们大个肚子拖个炮到前面去打。做什么都是女人去,因为男女平等啊。这位先生她的结论如何?我讲完了也哈哈一笑,大家算了。可是你看观世音菩萨就站起来,最现代化。「内事立政。以修家国。」可是有个条件啊,女性要真做到贤妻良母,真的呀,国家民族后一代的教育在女性母教的身上。所以我常常说你们什么少年队啊,什么学校教育,空话!现在整个的家庭教育破坏了,所有的家长重新要回笼重受教育,怎么样才够得上当一个家长?现在的家长把教育交给电视了嘛,孩子学会电视,然后学会莫名其妙。家长喜欢礼拜六啊礼拜天出去玩玩啊,吃吃馆子啊,这个教育下来,从小就晓得不要做饭嘛,出去吃馆子多好,你说长大了怎么得了?真的,大家要反省。我看因为我快要死了,将来看不见了,但是想未来那个国家时代呀,很可怕。不过那个时候不要紧,我一来也是吃馆子长大的,也是那个电视教育再出来就不怕了。可是一个国家人类社会的前途真是问题,尤其是我们国家民族的这个教育不中不西,不今不古,自己没有文化,从西方电影上学来的、电视上学来的。自己中国文化那个母教的伟大。所以我讲到这个,讲了观音菩萨,我的老师当年骂人,这个故事,你看我那个老师的教育。有一天他和我俩个在四川一个茶馆里坐着喝茶,另外隔壁有一个名教授,这位名教授啊,我们都晓得学问很好,文学很高,但是品行不大好,这个我们大家都知道。那么他在隔壁,茶馆都坐在一起的,他在另外一个桌子喝茶。我跟我老师坐在这里喝茶都看到他来了,我们把头啊就偏过来,自己拿茶喝了。我老师就告诉我,「哎,怀瑾啊,我要教训他。」哎呀,我说你老人家何苦呢!他说「谁都不敢说他,只有我有资格教训他。」那个人看我们师生两个不理他,他想大概没有注意到他,他坐在那里,跷起那个腿,手里拿个大学教授的手棍,在转,坐在那泡一杯茶,东看西看,嘴里在念诗。他忽然念起了《西厢记》,一个女的过去了,这个女的走路过来、过去了,他坐在那里念一句什么「真正的,她临去秋波那一转。」这一句话给我们老师听到了,「真正的,她临去秋波那一转。」我那个老师很生气告诉我,他说,「怀瑾啊,我非要去整他一顿。」我说「你老人家算了。」他说「你坐着,不要管了。」他就把这个茶碗端到他那里,「哎,你在这里,你老兄刚才有什么好文章啊?好文章告诉我,你的大作出来,我非常欣赏,拜读!」「哎呀老前辈,我没有什么。」「你刚才念的,我看你这个头摇起来一定是好文章。」他说「没有,没有。」他脸都红了。老师说「不是啊,我刚听到什么转啊转的。」被老师逼得没有办法了。他说「没有了,我偶然想到《西厢记》一句话。」「哪一句啊?哪一句啊?」他说「真正的,她临去秋波那一转」。「噢,这个《西厢记》,这个有什么关系啊?我们年轻都背过,我很多都背得来。不过我倒要请问啊,你是个大教授,国学也好,秋波是什么啊?」秋波就是形容女人那个眼睛这么勾、这么转的,真正的,她临去秋波那一转,就是这么一勾,这样一弄。他说「什么叫秋波啊?」那位教授就给他弄得很窘了,「你原谅了。」「不,不,不,你一定讲给我听。」我坐在那耳朵都竖起来听,听到那一边,只好拿着茶杯在笑。他然后讲「秋波...」那个教授给他逼得没有办法。他就把胡子一拉,把脸一摆,「你讲不出来,我讲给你听。」你看他那个态度就很难看。「秋波者,女士小姐们的眼睛也。」他就下一个注解。这个「眼睛」你看中国的文人多糟糕,把眼睛黑白分明形容「秋波」,秋天的波不讲春波啊?秋天的水啊,天冷了容易干净澄清,水很澄清,那个秋风袭来波浪慢慢地转。这要你注意哟,中国的文字怎么不叫春波也不叫夏波呢?如果冬波就不得了了,冬天那个水结冰了就白内障了!秋波啊,秋水干净啊,灵活,秋波。他说我想男人的眼睛也叫秋波,舜目重瞳子,我们历史上尧舜的舜,一个瞳孔啊我们看它两个瞳神的。像我看你的眼睛就是我的一个影像,舜的眼睛两个瞳孔,看他眼睛就两个我的人影。项羽也是重瞳子,楚霸王也是两个瞳孔,还有一个人,李后主也重瞳子,这个世界上重瞳子的、历史上有名的三个人。我看你眼睛,我看你就是我,所以以前我们小的时候:「你看我眼睛有个什么?有个狗,你看你看。」我们上当,一看就是自己了。舜目重瞳子,他说项羽也重瞳子,李后主也重瞳子,他说那也是秋波啊,你说是不是啊?此乃英雄豪杰之秋波也。已经把他骂了,脸都红起来。他说我告诉你呀,我小的时候念书啊不乖,上学就爱逃学,哎呀,我那个妈妈就把我抓回来打,一边打一边咬牙齿,瞪起眼睛骂我,你看你这个死家伙,以后敢不敢逃学啊。哎呀,他说现在我妈妈过世了,我今天能够懂一点事,有一点学问,就靠我妈妈那个瞪起眼睛、歪起眼睛打出来的呀。我妈妈也是女人啊,那一双眼睛不能说不是秋波啊,所以我现在想到我妈妈当时打我,一边流眼泪、一边瞪我,你这个死家伙以后总要给我用功了。我现在想起来,我妈妈已经过世了,真正的临起秋波那一转啊。哎呀,我在这里听了真是两个脚在地下跳,在拍掌,真讲得好,这个秋波给他一解释啊就骂了人家,骂人不带脏字的,把那个教授骂得脸红的,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。他说你不能说我妈妈那个眼睛不是秋波啊,我现在想我妈妈那个骂我、打我、说我不用功、不读书,真正的她临去秋波那一转。换句话说他下文就不讲了,读书读到你这样,当了一个大学教授,就坐在这里吊膀子,看到人家女的过来,「真正的,她临去秋波那一转」,你不是辜负了你父母给你读书吗?你看他骂人转了三个弯,谁都不知道。现在由这个讲到母教,说了这些故事。说「内政立身。以修家国。」就是母教,等于我老师讲的太师母临去秋波,这个母教的伟大。他说如果有人要想做女国王、女领袖,像武则天一样做了女国王、女领袖的,「我于彼前现女主身」,他说我就在她前面现女主之身,像武则天这一流啊,像英国人啊,很多欧洲国家都是女王,现在有很多女王,女主身。女主身是在古代而讲女王,是女皇帝。国夫人等于我们讲第一夫人,国家夫人在过去呢?现在我们称国家的元首总统夫人用第一夫人,不对的。第一夫人是国夫人的称号,国夫人的称号是诸侯的夫人,王候的夫人才称国夫人。一个国家元首的夫人不能称第一夫人,那是国夫人。所以现在我们讲中国方化很多名称都不通的,国夫人是王候的夫人。命妇不同了,官太太第一夫人属于命妇之流。严格讲起我们讲夫人,中国文化分七种称呼的,第七种称儒人,儒子那个儒,普通老百姓母亲、老太太、祖母可以称儒人。所以像我才到台湾来,三十八年以后来,人家叫我老师,那我脸都红了,因为我们在大陆上啊不叫老师而是称先生的,做木匠、泥水匠的师傅才叫老师,叫老师啊会打拳头的叫老师,给人家很看不起。所以当时有人叫我老师,好像我很糟糕,现在很习惯了。现在不叫老师叫老鼠,我还不大听的,现在有些像我们林景依(音)台语的国语,南老鼠,我说我也没有到你那里偷油吃,「老鼠对不起」,他经常这样叫的,这个现在叫惯了。开始到这里听人家叫太太很奇怪,什么人叫太太?以前没有,以前叫那个师母,已经很尊敬了。现在普遍了,现在文化都乱了。所以我们讲伦理,中国文化叫伦理,对不起,现在没有伦理,伦就是「类」字的意思,伦等同类,人的问题一类归一类。所以讲伦理我说中国人多好啊,你说阿姨、阿姑、表姨、表阿姨、表阿姑,一表三千里,表姑母。不像外国人什么按扣「英文uncle」啊扭扣啊,按涕「英文auntie」呀,鼻涕呀,所有名称就是一个,还不晓得是姑母啊,还是姨母啊,就是鼻涕啊钮扣的。中国就是有伦理,这是姑母,这是姨母,这是大姨母,这是二姨母,这就是伦理,现在没得伦。命妇,命妇是命妇,大家「音姑」,这个「家」字念「姑」音,大家。所以像我们汉朝有个女师父,班大家,《汉书》,父亲、兄弟、姊妹连她自己写的。班固的女儿称为「大家」,这个「大家」很尊称了。那么我们大陆上当年称阿姑,所以有时候阿姑啊,这个姑不是那个「家」啊。譬如说我常常讲现在的出家人,她们女的称尼姑,现在变成并不尊贵的名称,开始佛教来是很尊贵,尼就是比丘尼,梵文这个音,就是女性。姑就是阿家、大家,因为我们真正出家人看成家「gu音」,等于我们天主教的看到一个修女啊,就要叫妈咪一样的。其实我经常跟天主教朋友说啊,你们的名称就不对,要学学佛教,你们「神父」,我说你是神的爸爸啊?注意哟,父神还差不多,变成神父了,这个名称不对嘛。一个修女就叫「妈咪」,我说我叫她修女可以,她不是我的妈妈啊!神的妈妈也不是她啊,这就是文化问题,翻译的。所以「大家」是这样的。「大家」就是女性里头的大师。
摘錄自南师《楞严经讲座》录音稿